在吃這件事上,我向來是百無禁忌,饞起來可把所有的提醒警示拋諸腦后。但凡真想,什么模樣的“配料表”都不能奈何。比如當(dāng)下,連吃兩星期的骨髓仍意猶未盡,如果有人再端上來一盤,還是熟悉的畫面:狼吞虎嚥、最配寒霜。
放下脂肪和膽固醇不說,一根棒骨里的江山,就是整個冬天最美的“百花圖”。
這種感覺,相信內(nèi)蒙古人懂,東北人也懂。前者作為烹牛大戶,可太熟悉這牛身上的“小九九”了,哪怕一根骨頭已經(jīng)被吃乾抹淨(jìng),就要“閉門謝客”,他們照樣會不假思索,喚起一串“通關(guān)密碼”。骨要放在炭火上烤,味道最明艷動人。等烤到八九不離十,對半斬開,直見光芒四射的骨髓橫空出世,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猛烈、直接。烤骨髓可以單獨吃,也可以用勺挖起,放在焦脆的饅頭片上,此時再淡泊的人,也能解鎖出一股快活感,在最賁張的方寸之間重塑自我,天高地闊。
相比之下,東北的醬大骨,多是豬骨制成,就像那個地方的人,豪爽,干脆,不用酒入愁腸,也沒一點彎彎繞繞。把關(guān)節(jié)部位的大骨頭醃好,放到高壓鍋里壓熟,每個部位都將連將離,軟糯得入口即化。香氣滿溢,外行吃肉都來不及,唯有內(nèi)行,才透過最堅硬的殼,去“昇華”主題。這時候的骨髓不用劈開就能看到真容,它柔軟,溫存,顫巍巍承接住你的猶疑,然后斬釘截鐵地,將這些統(tǒng)統(tǒng)變成巨大磁力,吸得人神魂顛倒。東北大骨頭的經(jīng)典吃法,是要插上吸管,閉上眼猛地一蓄力,人間至味便滑落到了口腔里。也有人貪婪如我,絕不滿足于蜻蜓點水,還要有餐刀當(dāng)作秘密武器,刮出的部位Q彈、滿帶膠質(zhì),連骨的肉和慵懶的髓里應(yīng)外合,周身暢快游弋在鹹香中,無比滿足。